他合該去死的。
他怎麼配活著。
劍刃利落地劃破皮肉,只消稍微用力,便能隔斷經脈,將命還給她。
可她的聲音卻在他耳畔響起——
「樓硯辭。睜眼。」
他心口一顫,緊閉的雙眼睜開——十二具屍身,清晰地倒映在他眼底。
他喉嚨乾澀到發痛,似是春來飛絮嗆入肺腑。
她卻笑了笑,伸手撫過他的眉眼:「就這般赴死多輕鬆啊,怎麼能白白便宜了你,你得……一個一個看過才行呢。」
她的手滑落下去,牽起他的手,將他帶到屍身面前。
「這個,你記得嗎?你第一次殺我,手還不穩,劍刃穿心,還在發顫,好疼的。」
「還有這次,你動手偏了點,我沒能立即斷氣,你懂那種感覺嗎?劍刃牽扯著你的心口,一呼一吸,每一下都是鑽心之痛,卻又不能立即死去。」
她牽著他的手,踮起腳尖,聲音似水溫柔——
「樓硯辭,那個時候,我好恨你啊。」
樓硯辭長睫一顫,臉色蒼白得比她還更似鬼魅,雙眼通紅,方才痛到失感的心肺再次傳來痛意。
恰似利刃穿心之後,又被拔劍而出,被潑上冰水一般,密密麻麻的痛意延綿不絕。
「對不起。」
他艱難地從喉間擠出三個字。
卻讓眼前的她冷下了臉。
「我要的可不是這個。」她輕輕拍了拍他的臉,「你合該去死,但卻不能死得這般輕易。」
「那可是十二劍啊,樓小仙君。」
「那該怎麼做?」樓硯辭的眼裡浮上迷茫。
「自然是受盡折磨,不得善終才行啊,一劍封喉,死得太容易了。」
她說。
……
……
……
滿院狼藉。
楚方有些驚慌地看著比著自己脖頸持劍的樓硯辭,和壓不住的魔氣。
「怎麼辦?這麼重的魔氣,一會兒就會引來仙山弟子了。若是南徽回來,剛好撞上就麻煩了。」
楚方急得團團轉。
一炷香之前,她剛到楚宅不久,就察覺到葉南徽的院子裡有異動。
趕來一看,便是此景。
比她先到一步的謝淮,臉色也不十分好看:「南徽有說她什麼時候回來嗎?」
楚方搖搖頭:「沒說——啊!」
楚方話未說完,就見橫在樓硯辭脖頸之上的劍刃深了幾分,不由驚呼,好在那劍刃沒再繼續往前。
楚方看著著急。
既怕這滿院魔氣迎來仙山弟子,又怕樓硯辭真的死在這裡。
她看得出,若葉南徽真不想啃這顆回頭草,約摸也不會真的把人帶回來。
若是就這麼死了。
葉南徽怕是更要念念不忘了。
楚方急得拳頭都快要捏碎。
「不行。」急是急了點,但楚方腦子也轉得快,「我記得家中有暫時抑制魔氣的法器,放在雜間裡,我去拿,你留在這裡,別讓他死了。」
楚方只能嘗試著一樣一樣地解決問題,交代完謝淮,就火速離開。
等到楚方離開。
謝淮臉色的緊張便卸了下來,露出不善的神情。
「仙君,他若死了,我們的計劃……那位我們快要攔不住了。」
謝淮的身後一道黑影掩在牆後,聲音中帶著幾分慌亂。
「他不會死。」謝淮臉色雖難看,卻說得果決,「縱然一時接受不了,可南徽還在,他怎麼捨得赴死。」
黑影沒有作聲,良久,才開口,試探著發問:「那下一步。」
謝淮攥緊了手:「按計劃行事,姜隱和夫諸一死,南徽拿到鎮妖劍,我們和那位就算已經撕破臉了。」
「投鼠忌器,必須馬上前往江臨城。」
「你們若實在攔不住,可將『她』交出去。」
「仙君?」黑影一怔,抬頭看他,「這——」
猜到黑影心中所想,謝淮斬釘截鐵:「放心,那位想動『她』,沒那麼容易,畢竟,當年是它欠了因果。」
「是。」見謝淮已經做出決定,黑影不再多言,朝府外而去,轉眼便消失在夜色之中。
院內,樓硯辭的右臂已經出現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。
謝淮冷眼瞧著,並未流露出半分憐憫,樓硯辭心脈之中,有一縷仙力,他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,可按照這麼瘋下去,那縷仙力也會被他消耗殆盡,他若死了,他和那位之間的交鋒,可就徹徹底底落了下風。
可這滿院的魔氣……
謝淮面上露出幾分厭惡。
單手掐訣,喚出葉南徽贈予給他的佩劍。
「去找她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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