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境大戰結束不過數年,百業待興,如今邊防初建,不容有任何閃失。
平武帝思慮之後,隱有派遣京中將帥前往邊境坐鎮的意思。
而論到對北境最了解的,莫過於鎮北侯府。
「圍魏救趙。」謝硯深斂眼,下了定論。
承王和護國公的謀算,顯而易見。
但距離兩江事發這短短時日,他們便開始了下一步行動,這樣迅速,倒是有些出人意料。
福明輕嗤不屑:「任國公和承王真是在這京城裡安樂太久了,目下無塵,自以為是,這點伎倆,也敢拿出來擺弄。」
北境是什麼地方,侯府每一代家主都在風峽關灑過血,謝氏多少兒郎的命埋在了邊關諸城。
但凡有人想在北境動什麼心思,他們侯爺知道的可比陛下都快得多、清楚得多。
更別說,北境的邊防是謝氏歷代的心血,承王和護國公想隨便用些手段就攪亂邊境,逼侯爺回邊,簡直是痴人說夢。
今日朝上侯爺按下不發,他們恐怕還沾沾自喜吧。
「侯爺,既然事情已經在掌控之中,要不要趁機……反將他們一軍?」福明壓低聲,目含厲光。
謝硯深沉吟片刻,抬手示止。
房中寂靜許久。
謝硯深踱步回書案後,沉聲:「與其揚湯止沸,不如將計就計,或可拔本塞源。」
「將計就計?」福明皺著鼻,「侯爺,什麼意思啊?」
「難不成您還真要回北境啊?逸郡王那邊膽子小得很,好不容易有點動靜,您這一走,他又得烏龜縮頭了。」
謝硯深不回答他,而是垂首提筆,開始書文:「先前讓人追查兩江總督門下舊吏,收集來的東西都整理好了嗎?」
福明一愣,隨後連忙道:「都整理好了,那些人都已致仕,很多回了祖籍老家,不在兩江,所以他們的供狀拿得隱秘,護國公府那邊絕對沒查到。」
「只不過光憑几張狀子,怕是無法坐實兩江官吏這些年瞞報鹽稅的罪過,真要一查到底,不驚動朝內根本不可能。」
當初派人去查兩江軍營中異常,卻查到了兩江與護國公府、承王之間的勾連,此後自然得追根溯源。
這樣動輒夷滅三族的謀逆大罪,承王又不是勝券在握,必能飛龍在天,兩江地界素來富足,上到大員下到小吏,哪一個不是口袋裡頭能流出白銀來,何必要摻和黨爭,去幹這掉腦袋的買賣?
除非,他們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。
而這理由,正是鹽稅。
北境大戰數年,國庫空虛,各地稅賦加重,鹽鐵兩稅向來為國所重,開戰以來,朝廷抓的便更緊了。
所以,地方過往年歲許多不曾暴露的賄弊之案一件接一件冒出來。
兩江鹽稅所占份額最重,這些獄了不少官吏,但細細比對,和其他州府比起來人數竟然還少一些。
前年,時任的金陵知府被貶,罪名是御下不嚴,手下官吏包庇商隊走販私鹽,他大意失察,沒查出鹽稅數目的不對,後來他在被貶黜的地界,得了個治理有方的賢名,短短一年,竟又起復了,還調去蘇州做了知府。
正是那個一直追殺玉憐脂的柳啟彥。
然而鹽稅數目如此大的偏差,只一個走私鹽,怕是難以全部解釋清楚。
但當時北境方復,國中又遇閩南倭亂,更值渭北旱災,蜀地水難,朝局不穩,無力清查。
或許如今,是時候了。
謝硯深手中墨筆飛快:「將東西都準備好,傳信曹義,不必刻意阻攔行亂者,只要不傷城中百姓即可。亂起後限他一日內捉拿暴首,匪眾中被蠱惑跟從的百姓,可教化者不殺,犯刑律者殺。」
「事畢之後明奏回朝,盡可喬飾言語,暴徒之亂所書越重越好。另外,北境諸將需再起另一封密奏,言明暴亂疑點,一同傳回。」
福明:「屬下明白。」
說話間,筆鋒停下,謝硯深直起身,信紙上的墨跡漸漸乾涸,末了,疊好,遞向前:「設法將此信交予楚奇。」
楚奇,大昀禁軍副統領。
楚謝兩家世交,若有需要,楚奇有力必幫。
福明接過信,垂首:「是!」
第69章 離訊
一直到初四, 玉憐脂才再進了主院。
這些天謝硯深似乎忙得很,每日都叫忠伯來傳信說不得閒空。
今天像是事情告一段落,剛到下朝的時辰, 福明急吼吼地跑到珠玉院後頭叫門了。<="<h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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