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此苟全和我說起在班裡看見章言禮時,我才會如此震驚。
「他真的來了?」我不可思議地抬起頭。
苟全跑得氣喘吁吁:「你哥真的來了。而且他穿得就跟從良了一樣,我從來沒見過他穿得那麼……」
苟全在腦子裡使勁想形容詞:「——得體!對,就是 得體!」
我跟著苟全,往教室跑。每一步,左腳都會有一點點酸疼的感覺,像是青春期的生長疼痛,雖然不太好受,但尚且可以忍受。仿佛踩在蝴蝶翅膀上一般,輕飄飄的,尤其是當我從後門進去,看見章言禮坐在我的座位上時。
四月份,日暖風和,從擦得鋥亮的窗戶照進來的陽光,清澈明亮,淺藍色窗簾被束在一起,教室顯得乾淨整潔。
章言禮坐在靠窗的那一排,陽光落在他白色的襯衫和黑色的襯褲上,左手的黑色腕錶,錶盤精緻而顯得貴氣,他的短髮一絲不苟地梳起來,整個人像個剛畢業沒多久的大學生。
身邊人的目光偶爾落在他身上。但他似乎完全沒有察覺。
章言禮沒有戴他那枚黑色耳釘,左手上的黑色戒指也已摘掉。
苟全說他像是從良了一樣,確實沒有說假話。
老師講解完後,學生要給家長念自己寫的感恩信件。以前我從不寫這些,因為我知道沒有人會來。
章言禮坐在苟全爸爸的旁邊,苟全已經在深情地念著信,一邊念,一邊笑嘻嘻地說:「爸,我真念不出來了,你自己看吧,看不懂的問我。」
苟全爸爸說:「我沒讀過書,你讓我看啥?」
苟全硬著頭皮,於是又念下去,聲情並茂,又忍不住發笑。
章言禮看著我桌上的那一張白紙,挑了挑眉,看我。
「要我念嗎?」我問他。
因為實在沒有想到他會過來,所以桌上只有一張白紙。我完全沒有準備,章言禮不知道會不會失望。不過即便是要我現場編一段出來,我也是可以做到的。
畢竟我想要對章言禮說的話,實在太多太多。
班主任走下來巡查大家的進度。有人已經開始哭了,還有的家長抱著孩子,說著鼓勵的話,當然也有家長在笑。
唯獨章言禮,沉默地看著我,眼睛裡仿佛飽含看戲的意味:「念。」
於是我妥協地拿起白紙,想要對他說的話,幾乎不用經過大腦的把關,就從嘴裡,那麼坦然地說出來。
快要結束時,我說:「從我第一次遇見你開始,就充滿了算計。你小瞧了一個孩子的惡意。於是你縱容我,任由我賴上你。我見過你很狼狽的樣子,見過你跟別人打架鬥毆,見過你被別人用板磚砸了肩膀,見過你被保安追著逃跑的樣子,你那時候不要我靠近你,你說你不是我哥。後來我姥爺過世,你收留我,從那時候起,你再也沒有打過架,沒有偷過東西。他們都說,你是壞人,但我不信。」
我看了他一眼,隨後抄襲了苟全感恩信里俗氣的結尾:「哥哥,我愛你。」
章言禮左手的食指在桌板上很輕地敲。
他接過空白信紙,說:「回去給我重新寫一份,別光是嘴上說得好聽。」
老師走過來,詫異地又瞧了他一眼。章言禮從她手裡接過學習用品的採購清單,在輔導書籍和一個電子聽力機後面,都打上勾。
老師都忍不住勸他說:「如果家裡有困難,不用購買這麼多。這些並不是強制購買的用品。唐小西平常在學校學習很努力,就算不買也沒有關係。」
章言禮把採購清單遞給她:「買吧。別人有的,我們家小孩兒也得有。」
我鼻子發酸,像是浸沁著加了砂糖的檸檬水。
回到家,章言禮把襯衫和西褲,還有那塊價值不菲的表都脫下來,裝進紙袋裡。
「我出去一趟。」他說。
「去哪兒?馬上就要吃飯了。」我把剛做好的飯菜端出來。
章言禮說:「衣服和表,我都是借的別人的,現在去還。」
章言禮蹲在門口換鞋。他依舊背著電吉他,大約今晚還要在酒吧駐唱。我走過去,將他放在桌上的電吉他撥片遞給他:「你忘帶這個了。」
章言禮接過,道了聲謝。
章言禮今天佩戴的手錶價值不菲,我在許殷默父親的手腕上,看見過這個牌子的手錶。許殷默在班裡說過,那塊手錶價值三十多萬。
章言禮身邊,什麼時候這樣可以隨意借出三十多萬手錶的人物?
四月中旬,我參加完數學競賽初試。恰好趕上我四月十六過生日。咪咪帶著陳年過來,幫我慶生。陳年購買了一款草莓蛋糕,他依舊對咪咪很好,仿佛當初遞給章言禮的名片,只是我一個人的記憶一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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