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實列昂想說的,何止是喜歡,而是比喜歡更加熾烈、更加濃郁的情感。
「不要再說喜歡了。」像是無法忍受這個詞從列昂的嘴裡出現一樣,阿緹琉絲輕輕一笑,神色疲倦,目光平靜,語氣溫柔而冷漠,像夜裡無聲無息轉瞬即逝的一縷微風,他終於再次溫柔地對列昂吐露絮語,也終於如同列昂曾對他所做的那般,將刀刃堅定插入對方的心臟,「不要再侮辱這個詞了。」
前世多年,阿緹琉絲曾無比真切地以為,列昂對他同樣有情,雖有種種隔閡,此情不假,此心不悔。
直到婚後第三年,列昂親手撕裂了他的翅翼,毫不留情,毫無悔意。他也終於承認自己看錯這段感情到如此地步,原來列昂真的從未愛過他,所以忍心傷他至此。
時至今日,他無法接受的反而不是列昂從未對他有過愛意,而是列昂竟然對他吐露愛語。
在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以後,竟然如此輕鬆地說喜歡他。
如果列昂今生這麼輕鬆地就對他說出喜歡這種話,而他毫無芥蒂地接受,那麼前世的阿緹琉絲就太可憐了,而在列昂面前,阿緹琉絲甚至可以是可恨的,卻唯獨不可以是可憐的。
他再次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前世,但在他記憶中占據主體的,卻不再是眼前這個雌蟲。
第36章
前世的阿緹琉絲在親手抹去茲神遺民的意識融合體時, 並未意識到為什麼只有他可以抵擋茲神意志的沖刷。
只有神明可以對抗神明。
那時的他還未曾明白這句話的真諦。
故事的最後,隨著祂所有信徒的死亡,無邊無際的茲神血肉在瞬間枯萎消散, 提爾星和周圍的星球也恢復正常。
阿緹琉絲在親手寫下的述職報告裡隱去了神教的部分, 骨節分明、漂亮修長的手掌握著鮮紅如血的鋼筆, 以力透紙背的勁道在整潔墨香的空白書頁上寫下行行端正字跡,他平靜冷酷地總結:
星曆1671年,提爾星暴亂平定。
···
暴亂者茲神遺民被就地格殺,當地秩序預計一周內恢復運轉。
報告者:阿緹琉絲·洛耶蒂·厄喀德那
所有個體的痛苦彷徨,最終化為這些冰冷的字跡。
現在還不是向之揮劍的時候。
但這些血淚, 終有一日會成為神教的回報。
碰巧的是,此刻處於新廟的葉菲烈尼, 在看到提爾星平定的新聞後,同樣懶洋洋地對身邊的大司鐸說:「你信不信自作孽不可活,英諾森那個老東西早晚被反噬。」
短短十幾年就升至樞機主教,葉菲烈尼對神教所有骯髒邪惡的齟齬比任何人都認識得更為清楚。
葉菲烈尼輕輕抬起左手,看著自己缺失了尾指的手掌, 不知不覺已經在這個地獄呆了十幾年了,時間過得是如此之快,他也比自己以為的要堅韌得多。
鬚髮雪白的大司鐸已經步入生命的暮年,他是一個面容和藹的老雌蟲, 沒有接受神教延長生命的秘術,他在所剩不多的生命里靜靜等待死亡,而在這之前, 他希望能看到作為後輩的葉菲烈尼得到真正的救贖。
對葉菲烈尼的話習以為常,大司鐸苦口婆心地勸對方,一會謁見教皇英諾森的時候, 千萬克制住自己的脾氣,不要再語出冒犯:「你至少得活到厄喀德那的那位把你救出去的時候吧?」
從鼻腔里發出輕哼,表示自己勉強把對方的話聽進去,葉菲烈尼放下臉上的黑紗,隨樞機騎士長前往教皇寢宮,他跟在騎士長的身後,有一搭沒一搭地玩/弄著左手中指上的黑寶石戒指。
漆黑的紗簾從頭頂紗帽垂墜而下,遮去這張臉上的所有風情與姿容,卻隨著他偶爾的抬首被秀挺的瓊鼻頂出凸起。
像隔著輕薄屏風的沐浴水聲,嚴密遮掩之下仍透出令人抓心撓肝的動靜。
騎士長的餘光始終跟隨著葉菲烈尼,在瞥到寶石朦朧濕潤的光線後,冷淡中透露著關懷的聲音從幾乎密不透風的漆黑頭盔中傳出:「我以為有了前車之鑑,您就不會再在聖父面前佩戴這些飾品。」
葉菲烈尼雪白秀致的面容被隱藏在黑紗之下,及腰的銀白長發也被一絲不苟地網在紗帽里,沒有露出一根髮絲,他聞言笑著說:「你既然是他的狗,就不要再來對我示好。」
穿著厚重盔甲的高大騎士長沉寂了片刻,在葉菲烈尼踏進教皇禱告室前的最後一刻,他到底沒有忍住,猶豫著低聲提示道:「聖父這次找您,和您的弟弟有關。」
葉菲烈尼嗤笑一聲,頭也不回地走進了禱告室。
教皇寢宮裡的禱告室和新廟裡其他的禱告室一模一樣,同樣的漆黑簡陋,這也是葉菲烈尼最佩服英諾森的一點,人前人後都能做到始終如一的虛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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