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十三歲那年……」他慢慢離開她的懷抱,直視著她的眼睛,就像一隻在雨中哀哀哭的小狗:「之後便不知道自己能否算作男人?」
「你是,你是,你當然是頂天立地的男人。」她輕輕捧住他的臉,微笑著說:「你在北平不肯給日本軍官唱戲,蹲了三個月的牢房。」接著她疼惜地將他摟回了懷裡:「那三個月,我很害怕你有什麼不測。出現你消息的報紙,我一遍又一遍的看,心裡對你的傾慕卻更深了。」
他點點頭,笑道:「所以你就在我出獄後,給了我一大筆錢。」
她亦笑了:「我是不是做錯了?」
他親昵地將她鬢邊的碎發撩撥到耳後:「你真傻。」
「我困了。」她仰頭笑道:「你還不累麼?」
他帶著她一同躺倒,嘆息了一聲:「累極了,咱們醒來再講罷。」
雲瀟湘先醒了過來,這一次是完全的醒了過來。
事已鑄成,她並不後悔,也悔無可悔,索性套上已被撕壞了小半邊袖子的內衣,赤腳下床。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,腳上細小的傷口已被他塗了藥膏。
黝黑如鏡的石板地面通過腳心傳來些許涼意,冰盆里的冰已化的所剩無幾,仍有些滴答滴答的輕響。
她緩步走到等人高的更衣鏡前,借著雕花木窗外透過的青白的光,端詳自己比往日更潤澤些的臉。
她有些羞赧的笑了笑,轉身開始打量這間屋子。
這裡是他在上海的住處,是古樸雅致的中式屋子,陳設簡潔多是木製。她繞過穿衣鏡,朝書房走去,在書架上看到了些戲本傳奇,四書五經、地理天文,又在書桌上看了看湖筆硯台。
桌上有封已被打開的信,她本不該看的,只是那信里夾著的西洋照片漏了出來,她一時好奇。
照片上是一位閨秀,許是第一次照相,有些木木的縮手縮腳,但看得出來模樣周正。
信是滿洲一位小王爺寫的,小王爺給他說定了一門親事。這女孩的父親在王爺身邊當差,只等擇個吉日娶過門。
雲瀟湘將照片和信塞了回去,她苦笑著尷尬地抱住了雙臂,心愿已了,正愁找不到理由脫身——昨晚之事大可推在暑熱昏昧,甚而推在那小日本莫須有的下藥之嫌上,心裡說服自己離他而去的理由卻難尋,誰知得來竟不費功夫。
謝秋詞醒了過來,可是他沒有睜開眼睛,在心裡醞釀著該怎麼同她商量才不唐突。應該說「北平你若住不慣,咱們就定居在此。」還是說「你還好麼?身上疼不疼?你且休息,我自去秦楚閣找他們買籍。」
他還沒打定主意,只想先摟一摟她,卻覺周遭空空的。
立即睜開眼睛,卻見房間裡也是空空的,她的衣裳不見了。
「雲娘?」他坐起身朝外呼喚:「雲娘?」
他披上外衣,赤腳出門,往廊外尋她:「雲娘?」
只見遠處跑來一個隨侍的十四五歲的徒弟,到了他跟前才低頭道:「師父,她走了。」
「走了?」他驚訝的皺眉:「什麼時候?去哪了?」
「一個時辰前。」小徒弟老實回話:「她還借了馬。那馬現已被秦楚閣的人牽還回來了。」
他心裡有了一點著落,好在知道了她的去處,便仔細回想自己是否做錯了事情,讓她生氣或是傷心,才不告而別。
他想不起來,有些慌亂的疾步走下台階。
「師父,您這是去哪兒?」小徒弟跟了兩步。
「去接她回來。」
「那您也得穿鞋……」小徒弟不好意思的撓撓頭:「也得洗漱洗漱,換身衣裳,不能這樣出門啊。」
他頓了頓,回身朝房間疾步走去。
忽然瞥見窗台上有用口紅寫下的四個字——閱人多矣。
第7回 雲瀟湘涼亭放翠鳥謝秋詞曲巷聞蒼琴
雲瀟湘在涼亭里用銀簪子逗畫眉,那遍體通翠的鳥並不肯唱,只用喙死死鉗住簪子,她便鬆了手,任鳥叼去玩兒。
正看著,曲曲折橋那邊好一陣歡聲笑語,數位妙齡佳人穿紅著綠,手拿宮扇,迤邐著從《詩經》里走了出來,才伴著那潘安宋玉,風乎舞雩,詠而歸。
畫眉鳥不肯唱,她們卻肯,清脆脆地,一陣一陣地笑:
「你在這兒,讓我們好找!」
「你那個謝老闆今天又來了。」
「他說要贖你,唉喲,把老媽媽嚇得!」
想來那姆媽的反應太過失當,提到這句,她們幾乎笑倒,東倚西靠的,強撐著進了亭子揉肚子。<="<hr>
哦豁,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,記得收藏網址 www.loushuwu.ccl 或推薦給朋友哦~拜託啦 (>.<)
<span>:||
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,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,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,请与我们联系,将在第一时间删除!
Copyright 2024 笔趣马 All Rights Reserve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