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們一天天沒個正行,少來鬧我。」雲瀟湘並不理會她們,只細細瞧著籠子:「這鳥是你們誰的?」
幾人含糊答道:「不知道,昨天還不見它在這裡。」
有位名喚洞庭的美人,也怔怔看鳥出神:「早上姆媽吩咐了人掛來,想來是咱們閣子買的。」
雲瀟湘聽說,「嘩—」拉開籠門,冷笑道:「關著這麼些人在這裡唱啊奏啊的,還嫌不夠,還要關著它供人取樂!」
那鳥扔了簪子,抖了抖毛,一聲不吭地揮翅疾飛,向著湖光山色去了。
「昨晚你那房裡的小妹妹,見你一夜未歸,擔心的不得了,到處找你。」洞庭搖著扇子笑道:「這時候怎不見她?」
正說著,見綠蔭石徑上,姆媽帶著謝秋詞走了過來。那姆媽矮胖短小,滿頭珠翠,俗不可耐,謝秋詞卻如玉似竹,纖塵不染。看得姑娘們笑盈盈奔了過去,滿口「姐夫」「姐夫」的亂嚷起來。風月之地,從來最有趣的是守禮的男人,故而姑娘們圍著他捉弄調戲個不住。
他只不斷欠身拱手,神色里滿是淡淡的疏離和不安,就好像禪堂里擺著唐伯虎的美人圖。
雲瀟湘近前看時,見他穿著一身玄色織錦長袍,戴著禮帽,打扮十分莊重。
「雲娘。」他微笑著喚她,與周遭的疏離感在見到她的頃刻化為烏有。
雲瀟湘徑直走過來,一把搶走姆媽手裡還未來得及收起來的票子,遞還給他。
他遲疑著不拿,姆媽惶然道:「雲姐兒,這是他今天見你的錢!贖你的錢,雖然樂經理和杜先生商議定了,但謝老闆明天才給呢!」
雲瀟湘轉身對姆媽說:「只說兩句話我便讓他走,錢就不收了。」
姆媽憤憤不肯,但又無可如何,只得被洞庭等人笑鬧著裹挾而去。
鶯聲燕語去得遠了,從蘇州採買回來的小丫頭們又在這時練起了笛簫。
「謝老闆請跟我來。」說罷她便向東邊的一個小門走去。
謝秋詞見她此刻雖未施粉黛,卻和昨夜女兒情態大為不同,心裡有些慌亂無措,也只得默默的跟在身後。
他安慰自己多心了,著重留意于晴空朗朗,翠林森森。
「敢問謝老闆來此有何貴幹?」雲瀟湘回眸,露出了一貫的微笑,神色全然不是看待情郎,只是對待客人。
他有些詫異,卻溫和笑著:「何必這樣生分?」
她閒閒撫摸著東門邊石獅子的側臉,雪齒如貝:「不是我生分,是您誤會了。」
「誤會?」他無措地眨了眨眼睛:「什麼誤會……」
「你來找我,是為了昨夜之事?」她輕輕笑。
他認真地點頭:「我來接你。雖然秦楚閣的老闆杜先生有些刁難之意,不過咱們還是拿得出來的。」
說罷他有些緊張的看向她,似乎在期待她的回應。她只對著陽光看自己殷紅的指甲,不時用指腹交替摩挲。
他委屈地皺眉,有些懇求:「雲娘…」
「喜歡你的女人多了去了,難道你睡過的,個個都娶回家?」雲瀟湘帶著調侃笑他。
「不是這樣!」他愈發認真,在烈日下急於剖白又有些語無倫次:「我並非輕薄浮浪之徒,雖然頻頻有人自薦枕席,可昨夜……是第一次,第一次這樣。」
雲瀟湘嗤嗤地笑了,滿是不在意。
「這是你不告而別的原因?」他自認找到了癥結,便也抓住了救命的脈:「若我是浮浪之徒,今日便不會賣房賣地的來贖你了,是不是?」
「我是個隨意的女人。」她溫柔的說:「昨晚和你,不過是興致所至罷了,或許是那小日本給我下了什麼藥也未可知。」
他怔了怔,切切地搖頭道:「我知道你並不隨意。」
「你不知道。」她雙手抱臂,微微垂下頭:「算上今天,咱們一共才見了三面。」
「是,我尚不明白為什麼你今天這樣待我,也不知道你的過去,為什麼淪落風塵。」他向她湊近了一步,誠懇的輕聲道:「可這些,不妨礙我認定你做妻子。」
她忽地笑出了聲,滿是譏誚:「你傻得可愛呀,還真當我是賣藝不賣身的清倌兒?仔細再想想,可能嗎?你快走罷。」她偏身拉開了側門的閂木,小小的背街一片清寂。
他抬起了頭,一雙桃花眼裡是紅紅的,沉默了些許才開口,一字一頓:「我並不介意你的過往,以後跟著我,我好生待你便是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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